初中语文教材中《诗经》选文摭谈

现行统编初中语文教材八年级下册第三单元第12课《诗经》二首中，选《诗经·周南·关雎》《诗经·秦风·蒹葭》两文。因之关涉我们的诗学传统，故聊奉数言以飨各位语文教师。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也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灿烂的瑰宝，经过三四次的整理，到春秋晚期成形，战国末年始列为“经”，诗歌旨趣被歪曲但诗文却得到完整的保存，成为记录中国文学源流的重要载体。

关于“诗三百”。《诗经》现存三百一十一篇，其中有六篇有题无辞的“笙诗”。《诗经》收集了春秋中期以前五六百年间流传的诗歌，原来都是随乐而传，但是随着乐曲的流失，只剩下题目。因此，《诗经》实际只存三百零五篇，故称为“诗三百”。

《诗经》的作者和题目。《诗经》的实际作者，可考的记录不多，其中只有七篇提到了作者。而多数是经过群体的传唱，逐渐成形的，不妨把它看成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可以大致说明的是，《大雅》和《小雅》多数为士大夫所作，而《国风》中有一部分是百姓传唱的记录。因为被两周时期的乐官所整理编纂结集，没有专门的名字，故用句子的开头为题目。

《诗经》的流播。《诗经》在两周时期形成并传播，在秦朝也曾遭到焚毁。到了汉代，主要有四家——“齐鲁韩毛”，他们包括齐辕固生、鲁申培、燕韩婴、赵毛亨和毛苌。其中，前三家是今文经学，毛诗是古文经学，是民间学派。东汉以后，毛诗派逐渐兴盛，成为“官学”。到了唐代修订《五经正义》用的就是毛诗郑笺，到了南宋就失传了。

现行统编初中语文教材中的《诗经》选文，堪称经典。对于《关雎》的点评，司马迁有“风诗者，固闾阎风土男女情思之作也”。作为《诗经》中的“四始”之首，《关雎》是一首男子单相思的情恋歌曲。《毛诗序》中就说：“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对于演绎“后妃之德”，则是过度演绎的结果。陈子展《诗经直解》中有“当视为才子佳人风怀作品之权舆”。钱钟书《管锥编》中对此衍生，认为《太平乐府》卷一中乔梦符《蟾宫曲·寄远》有“饭不沾匙，睡如翻饼”，下句足以笺“辗转反侧”也，就是这个意思。对于《蒹葭》，最著名的诗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写尽了迷惘，由此想到《离骚》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执着劲头。

《秦风》是最早的西部诗，是“国风”的第一篇。《秦风》中的篇章激荡着恰似“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的西北边鄙的慷慨悲壮的音情。清代牛运震《诗志》认为，“只两句写得秋光满纸，抵一篇悲秋赋。”大概《秦风》是悲秋的始祖吧。向河的上游走，找不到这个“伊人”；向河的下游走，还找不到这个“伊人”。北宋贺铸《青玉案》中“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写出企盼心理。

关于“秋水”，朱熹《诗集传》有“秋水方盛之时，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清人牛运震《诗志》认为：“《国风》中第一篇缥缈文字，极缠绵，极惝恍，纯是情，不是景；纯是窈远，不是悲壮。感慨情深，在悲秋怀人之外，可思不可言,萧疏旷远，情趣绝佳，《序》以为刺襄公不用周礼，失其义矣。”而姚际恒《诗经通论》认为：“此自是贤人隐居水滨，而人慕而思见之诗。”可见水边之美，美在人慕而思见，若隐若现。陆侃如《中国诗史》则说：“它的意义究竟是招隐或是怀春，我们不能断定，我们只觉得读了百遍还不厌。”

（作者系吉林省教育学院语文教研员）

《中国教育报》2019年09月23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