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从发现病情到离世,相隔仅仅50天。
您在生命的最后50天里,干了这些事:
住了20多天院——这是您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及妥协。您注重锻炼,注意养生,向来是身体倍儿棒,更何况,您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请过一天假。即便如此,住院期间您也没闲着。像往常一样,电话和信息一直没断过,您处理着一件件烦琐的工作,比如跟县上争取,把一线老师的评优名额从理论上的2.7个落实成3个。
生命倒计时的第22天,您坚持出院了,去学校值周。紧接着,奉节县金子村接到市级脱贫攻坚成效考核通知——您不仅是校长,还是工作在脱贫攻坚一线的干部,金子村有您的帮扶对象苟文权——于是,您赶到到金子村填完扶贫手册,又顶着严寒看望了苟文权。那天,您没让人看出异样,还对苟文权说:“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心里就好过了。”当晚,您严重腹泻,一晚上去了十七八趟厕所,第二天,您再次住院。
生命倒计时的最后10天。您跟学校同事交代学校光纤费、功能室的细节;您在扶贫工作群里说“实在忙不过”,请村上派人帮忙好好完善贫困户刘宗文的档案;辞世6天前,您还在请人帮忙处理政务平台OA系统里几个贫困户的事情。
事情终于办完了,最后,您仰在病床上,顶着因肝腹水高高隆起的腹部,用颤抖的双手一个字、一个字打出了两条长长的辞职信息,一条发给县教委主任,一条发给金子村对接扶贫工作的干部。
这几年,学校新来了几位“90后”,他们富有活力、注重自我、善于表达,有时还会和您“讨价还价”。与他们相比,您显然属于“上一辈人”,内敛、隐忍,不懂诉苦抱怨,凡事自己扛。
也许正因为如此,您既当大家长又当管家婆,是村校里大家公认的“定海神针”。
同事们说,太习惯有您在的校园,习惯您“像严厉的父亲一样”批评人,习惯您每天凑到食堂窗口看学生吃啥,习惯听您晚上10点多从办公室回宿舍、边上楼梯边哼歌,习惯有困难找您帮忙、有脾气找您“撒娇”……
您突然走了,大家觉得“每天都找不到方向”。
您还是扶贫干部,再穷的人您都瞧得起,贫困户说,您这个扶贫干部,比亲人还亲。您的帮扶对象都很依赖您,谁随时想起点啥就要问清楚,凌晨也直接打电话,因为他们知道,您准接。
您走得太匆忙了。
第二次住院前的一天,放学后,等人走空了,您举着手机在校园里拍照,东拍一张、西拍一张,最后走到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拍一张。后勤人员觉得奇怪,问您干啥呢,您轻声说:“没事,拍着玩。”
那是您留在校园的最后一个画面。您心里,不舍。
《中国教育报》2020年04月04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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