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年,同学纷纷考公务员、进名校,而我心中的罗盘却指向了地图上那些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乡镇和村落。但当车子真正驶入群山,当破旧的班车在颠簸的山路上扬起漫天尘土,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直到我走进那所小学,校长用长满老茧的手握住我说:“老师,你终于来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被需要。
我所在的小学在青藏高原,海拔3700米。这里的第一课不是教书,而是学习如何生存。最初的几个月,我像个虚弱的病人,每讲10分钟课就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一个叫卓玛的小姑娘,悄悄在我桌上放了一小罐酥油茶,纸条上用稚嫩的汉字写着:“老师,喝,治头疼。”
学生扎西最近心不在焉,几次找他谈话都没有效果。周末我让扎西带我去他家,家访结束后扎西的家长让我留宿,但我想到第二天一早还有课,于是婉拒了他们的好意。这里的夜与城市截然不同,没有路灯,只有手电筒的微光。走着走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画面,我甚至开始想象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这时,手电光晃过路边,照到一簇迎风摇曳的格桑花。我的心突然明亮起来,我想到了扎西的奶奶、卓玛的妈妈,想到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我发现这条夜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如果有人问我,人生中最快乐、最深刻的成长发生在什么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在那段特岗教师的岁月里——20年时间,我在这片距离天空最近的讲台上当好了一块普通的垫脚石。
(作者单位系青海省囊谦县第一完全小学)
《中国教师报》2025年09月10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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