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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评点“新政”——访中国人民大学制度分析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毛寿龙
2010-03-25  2010年03月25日  来源:人民教育

  教育部2009年工作要点中,十分鲜明地提出,要“落实教育惠民政策,努力办好人民满意教育”。潍坊教育局的改革实践,巧妙地呼应着时代节拍,是前沿,是萌芽,隐藏着未来事物发展的种子。有一天,它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只是,这颗种子里,有太多的内涵,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去探索:该如何理解潍坊教育局整体职能定位的转变?该如何理解管理与服务的新型关系?该如何看待潍坊教育局的种种创新……为此,记者特地走访了中国人民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副院长、制度分析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毛寿龙教授。

专家评点“新政”

——访中国人民大学制度分析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毛寿龙

  ●本刊记者 冀晓萍 李帆

  以人为本,转变教育行政职能

  记者(以下简称“记”):胡锦涛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指出,要“加快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建设服务型政府”。你认为教育行政部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改革,在政府职能方面还存在哪些问题?

  毛寿龙(以下简称“毛”):现在的教育,目标过于单一。如普通高中主要是为高考服务,这就必然导致教育的扭曲,其直接体现就是学校教育和社会脱节。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个是学生在学校学来的知识大多与实际应用脱钩;另一方面,学生的心理素质也不高。像一些学校根据学生的学习成绩分班,划成好班、差班、重点班、边缘班等,学困生因此被边缘化,他们就感觉被抛弃了。这些孩子毕业后对学校基本没有感情,而且进了社会,也缺乏信心。

  这些现象从政府职能上看,其实跟教育行政部门的导向有很大关系。过去我们说,“没别的出路,只有高考”。但是,现在除了上大学以外还有许多其他出路,这就需要政府职能方面有一个比较大的转变。

  记:你所说的这个转变都包括哪些具体内容呢?你觉得教育行政部门在转变政府职能方面应该如何作为?

  毛:“以人为本”是服务型政府的基本特征之一。不能让教育管理部门的需求和行政目标成为最主要的目标,而是应该回归社会、回归学生、回归家长。“以人为本”就是以每一个人为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个性化的,不能让所有的人都朝一个方向发展,要让孩子自身的潜力能够开发出来,这是人类发展权利的问题。

  对政府来讲,就要改变自己的组织定位和职能定位。从组织定位来讲,要把原来的科室管理、行政分割的管理模式,转变为一个有主动性、积极性,各方面充分发挥作用,实现信息共享的平台。职能定位应该更多的是去服务而不是管理。主动去发现问题,主动去解决问题,主动去协调各方,这是它最主要的工作。

  记:潍坊市教育局建立教育惠民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惠民中心)后,通过调研、监督、协调等多种形式提供教育公共服务,这能否体现“以人为本”?能否被看作是服务型政府的表现呢?

  毛:可以。我觉得,潍坊的做法更多地体现了服务型政府的特征。

  比如在职能结构上,潍坊市教育局从原来的管理职能中,抽出一些重点服务职能建立惠民中心,并使其在组织上具有相对独立性。教育局的一个个科室,对老百姓来说是一片森林,人一进去就迷失了,办事儿不知道该找谁,很可能被“踢来踢去”,你找我,我就让你找他,问题长时间得不到解决。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政府职能侧重于管理,面向的是一般意义上的“人”,当面向一个具体的人和具体的事情时,就很难找出具体负责的科室或者人员来。而惠民中心面向的是具体的人,“一站式”服务,落到个人,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

  寓管理于服务之中

  记:很多人认为管理就是管理,服务就是服务,风马牛不相及,你觉得这两者能否有机融合起来?

  毛:其实,管理本身也可以去服务的,比如交警管理交通,没人会认为这不是服务。什么时候的管理不是服务呢?比如,交警看着你到路口了,赶紧按红灯,还以管理为名罚你款,这是故意设置障碍,是权力寻租;或者你闯了红灯,我不管你,这也不是管理。管理是根据规则来处罚,让社会、教育有秩序地运作。但你总以处罚为目的,见人就罚,巴不得你多闯几次红灯,这样的管理就走调了,更谈不上服务了。

  另一种管理是服务性的管理,管理者会根据红绿灯的情况,根据司机、行人的反应来设计红绿灯。有些地方,总有人闯红灯,有些地方却没人闯,他们就会主动去想:这是为什么?调查后发现,原来总闯红灯的这个路口,车流量大,人流量也大。如果不想让行人闯红灯,就可以造个地下通道。这样,行人不闯红灯了,交通秩序也好了。或者,这里的红绿灯时间长达3分钟,明明没有车,你非要让行人等3分钟,没有必要。这就是从服务的角度,从守法者的角度,从管理对象的角度出发,来设计管理,使管理服务化。

  记:如你所说,是否可以理解为“寓管理于服务”之中呢?

  毛:就是这个意思。服务型政府理念强调的是“寓管理于服务”之中。而“寓服务于管理中”则恰好相反,就像我给你按摩,冷不丁地掐你几下,按摩10下中我掐你1下,你就有点胆战心惊了。这不是真正的服务。

  记:通过实地调查来设计红绿灯的做法,惠民中心也做到了,他们经常到学校调查,并将所获信息及时反馈给决策者。你觉得这有必要吗?

  毛:这是必要的。决策前、执行前,事先能更好地调研,执行起来,问题就会少些。否则,教育行政部门也不会知道学生、家长、学校、企业、社会的需求是什么。一般来说,很多人在建地下通道时,不会想到行人晚上会被打闷棍的问题,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是在事后了。

  记:但很多行政部门往往没有那么多的人力,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毛:自己不做,可以委托机构来做。潍坊市教育局聘请的社会督学就是一种方式,实际上这也是项目管理。

  一个适时适地的创新

  记:惠民中心还要跟企业、其他职能部门或外地高校进行协调,常遭到质疑“这不是你们教育局的事儿啊?”你是怎么看待这种质疑的,该如何解决呢?

  毛:这种质疑还是从“以管为本”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虽然教育局没有这方面的职能,但教育局有资源,张国华局长说“我是在有资源的前提下,眼看着这个问题没人做,主动来做这个事情”。教育局实际上是扩大了服务性,这是能站得住脚的。就是说,教育局在这个领域是有行政资质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资源、职能错位。行政部门相互间的分割,有可能会导致这样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一个是直接把这个职能划拨教育局,还有一个是建立几个局的协商机制,比如,以教育局为主,相关部门派人来协助解决这个问题,机构上不协调,但组织上、人员上协调。这就是跨部门协作机制。

  还可以通过项目管理来协调,推动这个事情。教育局以辅助性的姿态出现,在资源方面提供帮助。这个项目也未必是教育局在管,可能很多专家、家长、学校在操作。教育局起到的只是牵线、协调的作用。这是共赢机制。

  这方面,潍坊已经有一些探索,它看到了被服务者的需求。比如企业有需求,而教育具有资源优势、组织优势、协调优势和专业优势,企业就有参与的积极性。这有点“大部制”的含义在里面,等于扩大了教育局的职能和服务范围,出现了一个以教育局为主的跟教育相关的职能部门、社会机构、企事业单位的协调机制,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实践。

  惠民中心在协调上也下了很大力气,比如建立校企合作中心、校企联席会议制度等。通过各种形式,在体制内比较好地化解了这些体制上的难题。

  记:我们常说要改革,就要先打破体制障碍,但潍坊市教育局的这些改革都是在自己体制内进行的,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趋向?

  毛:对,这也是一个趋向。从项目开始,然后看现有的机构职能能做哪些调整,政府机构职能大的调整应该以这些微观调整为基础。否则,大的调整也只能浮于表面,没有实际意义。机构改革的失败之处,也往往在于此。

  记:通过考察,你对潍坊教育惠民中心的总体印象和评价是什么?

  毛:总体的印象,应该说是在目前环境条件下,非常适合潍坊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的一个创新,它也是让当地的教育资源更好地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一个很重要的创新。

  同时,它也是在机构职能以及相关项目实施机制领域的一个很重要的创新,是政府自身的创新,是一个为大局服务的创新。

  此外,它对教育事业自身发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创新,使得当地的教学模式、管理体制、教育理念、相关制度甚至是教育参与的利益相关方包括家长、企业、各类学校等都参与到教育中,来解决教育本身所存在的发展瓶颈问题。

  总之,整个价值判断是正确的,是符合形势的,也是抓住了比较好的时机。

  记:你认为潍坊的这种做法,在全国具有普适性吗?

  毛:这得看各地教育、经济的具体发展情况。这种做法在经济、教育比较发达的地区还是比较适用的。

  因为,行政的核心都有单一指标的考核。而在教育中,这个单一的指标往往就是升学率。单一指标考核完成的情况好,你就有比较大的空间和余力。潍坊已经连续7年,高考成绩在山东省名列第一了,在这方面创新的空间很大。

  同时,这跟国家的发展是一样的,如果国家经济发展速度不快,服务型政府就提不出来。经济很弱,服务就搞不上来。它是一个混合目标,越是能够实现某些单一目标的地方,越是能够把目标多元化,更加接近人的需要。

  (原载《人民教育》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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