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是全部的秘密”

——湖北省武汉市光谷第一小学“真人教育”扫描

　　●本刊记者  施久铭

　　“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陶行知的这两句话启示着无数后辈教育者，贺清文也不例外。

　　2007年，当贺清文成为武汉市光谷第一小学（简称光谷一小）的校长时，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两句话。

　　一直以来，在他心中酝酿最久的问题是“儿童”与“真人”的关系。童真、童趣、童心的核心是一个“真”字，如果失去本真，儿童就不成其为儿童了。教育的目的是百般呵护、引导这份宝贵的“真”。

　　正是基于这种思考，贺清文提出了“真人教育”的理念。

　　“真人教育在实践中有一条主线：回归本真，践行真人；三个特征：儿童教育儿童化，特色教育本土化，学校教育生命化；三大途径：真情德育，真实课堂，真诚服务。”贺清文这样概括自己的思想。

　　从理念到实践，贺清文和光谷一小究竟走了一条怎样的道路？

　　道德教育每天都在儿童的心灵隧道中前行

　　马菁老师整天笑着。她觉得和孩子们在一起真的挺快乐，而且，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快乐。

　　“很奇怪，今天，我走到教室，里面是黑的，没开灯。进去一看，全班孩子齐声喊着‘愚人节快乐’，黑板上写着‘节日快乐’几个大字。”马菁一脸幸福地说。

　　快乐之余，她时常会想，“为什么会拥有这份快乐呢？而这份快乐，在刚来光谷一小时是不曾拥有的。”

　　马菁认为快乐的源头在于“真心走进了孩子们的世界，捕捉到了孩子真实的心灵感受”。

　　在光谷一小，道德教育首先得从儿童的立场出发，进行换位思考。

　　“这一点我做得很仔细。”马菁说。

　　平日里，她特别喜欢和孩子们聊天。他们读什么、看什么她都了如指掌。最近孩子们沉醉于《神精榜》，这是一套贴近孩子们学校生活的魔法故事书。有的老师可不乐意让孩子读这样的漫画书，可是马菁不，她认为漫画是给孩子们提供生活感受的一个来源。

　　于是悄悄地把全套10本都读完了。“课间和孩子们交流的时候，他们惊讶得不得了。”最后，孩子们执意要把她放进榜里去，马菁开玩笑地说，我可要当主角，不要当配角。

　　在孩子面前，马菁没有把自己当作老师。要是被一件事感动，她会很真性情地当着孩子的面哭，“教师没必要死命地维护自己的尊严，我错了就低头承认错误，承认错误也是一种教育的姿态，要让孩子也明白这样做是勇敢而不是可耻的。”

　　就这样，真实的她悄悄地走进了孩子们的心灵世界。

　　“我还是个妈妈，如果我的孩子有事情，我会怎么处理？”以儿童的视角看问题，会看清很多儿童的秘密；而以妈妈的视角看问题，世界会宽阔许多。

　　“15年前刚工作那会儿，我觉得自己也是爱孩子的，可是他们未必接受，慢慢地我通过换位思考和体验，学会了理解他们，而不仅仅是爱。”马菁很庆幸。

　　理解儿童其实是不容易做到的。教育的一个伟大使命就要发现每颗心灵的特殊之处。

　　“老师真的不是什么真理的卫道士和传道士，你面对的是一个个天真未凿的孩子。要用你的专业素养才能发现每个儿童的秘密。”这是刘延红的真情告白。

　　开学不久的一天，有学生向刘延红反映：小宇带玩具到班上来玩！她有些生气，因为早在一年级开学时就帮助孩子们纠正过这个“毛病”。当小宇站到了她面前时，她不假思索地问：“为什么把玩具带到学校里来呀？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带玩具来既影响学习，又影响班里的风气，你知道吗……”小宇一言不发地听着，头越来越低，于是她断定小宇会知错而改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刘延红吃完中饭回到教室想看看班上午餐的情况。刚进教室就发现小宇正拿着一把玩具枪往同座的伙伴手上塞。她有些严厉地说道：“你们俩不上楼睡觉，在这儿干吗呢？”小宇的同座小声说，小宇硬要把自己带来的玩具给他玩。刘延红先让两个孩子睡觉去了，她得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处理。

　　回到办公室的刘延红一边批改家校联系本，一边琢磨着。突然，她想起经常在家校联系本上看到的孩子们的留言：“我想有小朋友跟我玩，我不想一个人玩。”难道小宇是因为没有小朋友跟他玩，觉得无聊才带玩具来的？或者想用玩具来交朋友？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小宇学习成绩不太好，还有一些不良的行为习惯。渐渐地，同学们开始疏远他。他是缺少朋友，感到孤独，才……想想上一次的谈话，刘延红觉得自己太主观，太冲动了。

　　“问题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我早应该听听孩子的心里话。”她反思道。

　　下午的一个课间，她把小宇领到了办公室，亲切的谈话中，小宇说出了原因：“我知道带玩具来学校对学习不好，但是学校没人跟我玩，我只有玩玩具了。”

　　果然如此！这颗被忽视、遭冷漠的心灵竟然藏着这些秘密，如果没有发现，拖延下去对一颗幼小的心灵该是多么大的伤害啊——可是又该如何说服班里其他孩子们去帮助小宇呢？

　　她没有接着追问小宇什么，而是换了一个他可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告诉老师，小宇，你最喜欢谁呀？最喜欢和谁交朋友、一起玩？”小宇的眸子亮了，低下的头抬起来，望着刘延红认真地答道：“小旭。”“为什么呢？”“因为他学习好。”“还有吗？”“他不打人，也不骂人，会帮助人。”刘延红微笑地点点头说：“是啊，那些爱学习，对人友好的小朋友是最受大家欢迎，最能赢得朋友的。”她停了停又问小宇：“那么靠送给别人玩具能交到真心朋友吗？”小宇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能。”

　　正巧下午有一节思想品德课，刘延红设计了一个“主动交朋友”的班会活动。孩子们聚在一起畅谈着交朋友的故事。大方的孩子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大声地“汇报”他们是如何交到新朋友的，内向的孩子则在老师的耳边述说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心仪的朋友。小宇也不例外，他发现好多小伙伴都乐意同他成为新朋友，他笑得好开心。

　　后来，小宇明显地变了——学习进步了，小“毛病”少了。在期末“进步星”评比时，他得票最高。班里面，他也时常被大家想起，被伙伴拥护，从此不再孤单了。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别只顾自己忙碌，教师工作的一切根基是孩子，不要忽略你最该珍惜的。”刘延红在反思笔记里写道。